为中华文明礼制起源探寻实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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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泉东山头遗址考古揭开红山文化研究新篇章

为中华文明礼制起源探寻实证

9月18日拍摄的平泉东山头遗址考古现场。 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供图

五千年前的祭祀声，何以在燕山北麓回响？11月19日，平泉东山头遗址考古发掘专家论证暨成果发布会在承德平泉市举办。这一持续近四年的考古发掘揭开红山文化研究新篇章——当石椁木棺、坛冢结合等布局揭示出相对成熟的红山文化规制，是否正将“何以中国”的答案从燕山北麓的泥土中开启？从陶偶玉器组合的惊世出土，到“坎祭”“地母”遗迹与中华传世文献的跨时空呼应，是否触碰到中华文明礼制源头？

与会的国内考古领域专家认为，东山头遗址不仅照见红山文明的辉煌，更是中华文明起源研究中一段亟待深读的基因密码。

神秘面纱：垒石为坛，祭天礼地

11月19日，承德平泉市迎来一场跨越五千年的文明对话。

初冬的晨光洒在台头山镇东山头遗址的圆形土丘上，裸露的积石、石砌界墙与祭祀坑轮廓，在黄土与蓝天的映衬下更显庄重。

“这是首次在燕山北麓青龙河流域正式发掘的红山文化遗存，四年耕耘终于揭开了它神秘面纱的一角。”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东山头遗址考古项目执行领队胡强站在发掘区前，语气中难掩激动。他的面前，是2400平方米的发掘区，69处遗迹、100余件陶石玉器，正静静诉说着晚期红山文化的辉煌。

在遗址核心区，一座由石块精心垒砌的大墓引人注目。“这里是一座带有台阶式墓道的墓葬——石盖板上还发现两层朽木痕迹。这种结构在红山文化积石冢中是首次发现。”胡强指着这些植物遗存说，“《易经·系辞下》里说‘古之葬者，厚衣之以薪’，这些栎树痕迹就是‘厚衣’的实物证据，说明红山先民已经形成了系统的葬俗观念。”

在祭祀区，一个深陷地下的“坎祭”遗迹已完成初步发掘，坑内分层清晰的灰烬和碳化植物遗存呈现着古老的仪式场景。“《礼记·祭义》有‘祭日于坛，祭月于坎’的记载，这个坑很可能用于祭月。”胡强说，“南边那座房址里还发现了一个人头骨，说明祭祀活动可能伴随某种仪式行为。”

在冢区东北部，一组由石块堆塑而成的“地母”痕迹尤为奇特。形状似橄榄形，与《道德经》中“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的母性崇拜记载很契合。专家们认为，这可能是红山先民生殖崇拜的物化表现，也是母系社会文化特征的直观反映。

填补空白：覆盖燕山南北，红山文化版图重构

“东山头遗址的发掘，改变了对红山文化分布格局的传统认知，填补了燕山北麓红山文化研究的空白。”当天的专家论证暨成果发布会上，对这一持续近四年的考古发掘，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院长张文瑞如此总结。

作为燕山北麓青龙河流域首处经过科学发掘的红山文化遗存，东山头遗址与近年在承德老哈河、滦河流域新发现的30余处红山文化遗址共同表明：冀东北地区不是红山文化“边缘地带”，而是其晚期的重要分布区。换言之，这些发现将红山文化的已知范围从辽西、内蒙古东南部，扩展至整个燕山南北及辽河流域地区，填补了地域分布的空白。

明确的遗址布局结构。遗址内清晰的埋葬祭祀合一布局——北部墓葬区、南部祭祀区，完整再现了红山文化晚期积石冢的功能分区。“这种规划有序的聚落形态，说明当时已经形成了相当成熟的社会组织模式。”与会的辽宁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专家指出。

揭示文化融合的特征。遗址既出土了与辽宁牛河梁遗址几乎一致的玉环、勾云形佩等典型红山礼器，又发现了独具地方特色的陶偶组合和祭祀遗迹。“这是首次在红山文化墓葬中发现陶塑人像与玉器组合，也是‘坛、庙’之外‘冢’内首次出现的陶塑作品。”张文瑞说，这说明东山头遗址在继承红山文化核心要素的同时，也发展出了自身的地域特色，是红山文化“多元一体”格局的生动体现。

遗址下层墓葬出土的玉礼器，引发了对史前文化交流的新思考。“玉器有装饰功能，更是通神权力的象征。琮形玉器、斜口筒形器的出现，可能暗示着红山文化与长江流域史前文明之间存在人们尚未完全了解的交流通道，为理解史前中国的文化交流提供了新视角。”有专家表示。

探寻礼制：展现“多元一体”图景，呼应文献记载

“惟玉为葬”的礼制、“坎冢结合”的祭祀体系、“天地人”宇宙观的体现——东山头遗址展现出红山文化从“多元”走向“一体”图景，不仅表明红山社会已具备“古国”雏形，而且为中华文明礼制起源提供了重要的考古线索。

遗址上层圆形冢体与祭祀遗迹的配套设置，下层方形冢体的整体规划，都体现出严格的空间规划，说明红山先民已经形成了体系化的礼仪观念和祭祀制度。

“坎祭”遗迹与《礼记》记载的高度吻合，“地母”堆塑与《道德经》描述相互印证，以及燎祭、坎祭等现象的发现，共同勾勒出一幅完整的红山祭祀图景。这些遗迹表明，红山社会已经发展出包括天地祭祀、祖先崇拜、生殖崇拜在内的复杂礼仪体系。

遗址中心大墓与周围墓葬在规模、葬具、随葬品等方面差异显著，玉器组合规制严格，都指向一个等级分明的社会结构。玉器数量、种类与墓主地位的对应关系，表明红山文化晚期已形成以玉器标识社会等级的礼制。

“从牛河梁到东山头，这里在继承红山核心礼制的同时，也发展出了地方特色。这些发现再次证明，红山文化不仅是中华文明的‘直根系’，更是中华文明礼制的重要源头。”与会专家表示。

站在遗址最高处，俯瞰整个台子山盆地，青龙河支流如玉带般蜿蜒而过。“东山头遗址就像一把钥匙，为我们打开了理解红山文化的新窗口。”张文瑞说，通过考古发掘，不仅还原了他们的生活与信仰，更找到了连接古今的文化血脉。

文明回响，照见未来。从西辽河到桑干河，从牛河梁到东山头，这段沉睡的文明记忆正被重新激活，河北红山文化研究正迎来黄金时代。为“何以中国”的历史之问，提供了燕赵大地考古实证的答案。（记者龚正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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